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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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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忠勇侯府過年夜,宮裏竟然來了人?

侍畫、侍墨對看一眼,齊齊低聲道,“是倚翠宮的柳妃和玉芙宮的沈妃,據說兩位皇妃昨日得了天恩回柳府和沈府過年夜,路過咱們府,都說昨日在宮裏沒見到小姐您,知曉您身體抱恙,順便前來看看。”

謝芳華“哦?”了一聲,“皇上恩準他們除夕夜回府過年夜?”

“是這樣說的。”侍畫、侍墨齊齊點頭。

謝芳華瞇起眼睛,沈思片刻,問道,“待了多久?”

侍畫、侍墨搖搖頭,“因了小姐晚上還參加了府裏的宴席,旁支族親很多人都目睹了小姐,宮裏來的兩位妃子親自來探望您,自然不能推脫不出門,否則落了皇家的顏面。所以,老侯爺吩咐,將兩位皇妃請去了畫堂,也派人來請小姐過去畫堂,您不在,品竹只能扮成了您。品竹走後沒多久,雲繼公子就來了,我們阻攔,他打暈了我二人,所以,兩位皇妃待多久我們是不知曉的。”

謝芳華點點頭,“我早先回府時看到了等候我的哥哥,他並沒有說柳妃和沈妃來過。”

侍畫、侍墨一怔。

“若是品竹回來,應該也會回海棠苑來。想來是至今依然沒有回來……”謝芳華揣測片刻,對二人擺擺手,“我早先回府時看到了等候我的哥哥,他並沒有與我說起此事。你們現在去榮福堂的畫堂裏看看品竹在不在爺爺那裏。”

“是!”侍畫、侍墨應了一聲,趕忙出了房門。

謝芳華揉揉額頭,一夜沒休息,她的確有些疲憊,但也無困意,便躺去了貴妃椅上閉目養神。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除了侍畫、侍墨外,還有好幾個人。

謝芳華睜開眼睛,坐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見侍畫、侍墨扶著打扮成她的模樣的品竹走進了海棠苑,品萱、品妍、品青、侍藍、侍晚五人跟在其後。

不多時,一行人進了屋。

品竹摘掉面紗,看到謝芳華松了一口氣,幾人齊齊給她見禮。

“怎麽回事兒?”謝芳華看著品竹問。

品竹一邊扯掉易容,一邊回話,“昨日您離開府邸之後不久,宮裏的柳妃和沈妃便來了咱們府,一同來的還有三皇子和五皇子。您不在,我只能易容了您去了老侯爺之處見人。”頓了頓,她有些惱恨地道,“這樣也就罷了,卻還帶來了一位大夫。”

謝芳華面色一沈,“帶來了大夫?什麽樣的大夫?”

“是一位眼睛有盲癥的大夫,據說是柳家尋覓給柳老夫人看腿疾的大夫,將柳老夫人多年的腿疾看好了,柳府的人大喜,念那大夫已經是孤寡一人,便留在了柳家養老。”品竹道。

“以前你們可曾聽說過這個大夫?”謝芳華問。

“倒是有所耳聞,柳老夫人有腿疾已經是多年前的事兒。聽說最近才治好。”侍畫道。

謝芳華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昨夜小姐離開時,換了衣服,落下了一顆藥丸,我知道柳妃、沈妃來咱們府裏,定然是來者不善。再加上白日裏你進過宮,最後沒參加宮宴犯了疾回府,宮裏的人怕是都對您提起了一份心。所以,我去時就將您遺落的那顆藥丸給服下了。”品竹道。

謝芳華早就發現了品竹從進屋摘掉面紗後臉色很是蒼白,此時聽她所言,點點頭,“之後柳妃和沈妃讓那大夫給你把了脈?”

品竹點頭,惱怒褪去,露出得逞的笑意,“小姐的藥真是好神效,我服用之後,便開始心悸心痛,冷汗上了周身,等見到柳妃和沈妃後,那大夫給我把上脈時,便徹底地發作了。那大夫顯然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不差於太醫院的孫太醫等人物。這樣的脈直說從來未見過,多年舊疾,太過奇怪,他醫術淺薄,無能為力。”

謝芳華笑了一聲,她在無名山裏鉆研的是醫毒古書絕學,若非是真正的神醫,自然探不出脈象根由。

“柳妃和沈妃在那大夫給我把完脈後倒沒有多待,就離開了。我卻承受不住那藥效,昏了過去。剛醒不久。”品竹解釋道。

“世子大約是怕您外出一夜辛苦,回來想您先休息,就沒說此事。”侍畫此時道。

謝芳華點點頭,從懷中拿出兩個瓶子,一個白玉瓶,一個藍玉瓶,遞給品竹,對她道,“也是巧了,我昨夜離開得急,倒沒註意換衣服的時候竟然落下了一顆藥,才讓今日有驚無險。那藥性烈,我長期服用各種藥物,身體百毒不侵,才能承受藥性,而你自然與我不同。以後這樣臨時被人發難的事情怕是還會時有發生。白色瓶子裏面是心悸隱疾發作的藥,藍色瓶子裏面裝的是解藥。你先服一顆吧!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盡量不要服。”

品竹接過,點點頭,先打開藍色的瓶子倒出一個藥碗放入嘴裏,之後將兩個瓶子都揣進懷裏。

“你們都下去休息吧!”謝芳華知曉了事情始末,對幾個擺擺手。

品竹等人點點頭,陸續退了出去。

侍畫、侍墨並沒有離開,等著謝芳華吩咐。

“如今已經快辰時了,前面是否有來拜年的人了?”謝芳華問。

侍畫、始末齊齊點頭,“我們剛去前面的時候,碰到了福嬸,聽看門的人說已經來了幾波人了。都以老侯爺和世子昨夜太勞累給推擋了去,但是別人都能擋住,英親王府的人可是沒法擋,也不能擋的。英親王府剛才派了人前來下了拜帖,說王爺和王妃馬上要來給老侯爺拜年。這時候怕是英親王府的人該上門了。”

謝芳華皺眉,“英親王府的人一大早上不進宮拜年,來這裏做拜什麽年?”

“小姐,您怎麽就不明白呢?昨日您和崢二公子已經得了聖旨賜婚,以後英親王府和忠勇侯府就是姻親了。英親王府先來咱們府給老侯爺拜年也不礦外,然後再去宮裏。”侍畫解釋。

謝芳華揉揉額頭,想著有了一層婚約關系,到底是不同了。

“小姐,您累了一夜,上床休息一會兒吧!等英親王和王妃上門拜年,您恐怕也要去前面見客的。”侍墨提醒道。

謝芳華點點頭,起身向床上走去。

侍畫、侍墨見她躺下,一個人為她落下了床前的帷幔,一個人落下了窗簾。

屋中頓時暗了下來,二人退出了房門。

謝芳華靜靜躺了片刻,想著英親王和王妃上門給爺爺拜年,那麽秦錚定然也會來拜年了。昨日皇帝派出了近身的禦前侍衛不曾從法佛寺拿到回絕大師唯一留下的那本經書,也就阻遏了一步他的計劃。既然一步不成,他下一步究竟會如何做呢?

到底是前世只困守在閨閣內,對於朝堂未曾關註過,知道的東西太少,才不能先發制人。

這一場拉鋸戰,皇宮裏的那個人和她看來要慢慢磨了。

不多時,謝芳華拋卻所有想法,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前方似乎傳來隱隱熱鬧的說話聲,安靜的忠勇侯府又熱鬧了起來。

等了片刻,海棠苑內外依然安靜,無人前來打擾,也無人前來請她,她漸漸睡得沈了。

再次醒來,屋中依然一片昏暗,她挑開帷幔,看向窗口,簾幕縫隙處有絲縷陽光射進來。她推開被子,坐起身,下了床,走到床前,打開窗簾,頓時強烈的陽光隔著窗子撲面而來。

太陽當空,天色正值響午。

謝芳華站在窗前看了片刻,對外面喊,“侍畫、侍墨!”

“小姐!”二人聞聲,頓時推開門進了屋。

“一直沒有人來海棠苑嗎?”謝芳華回轉身,站在窗前,看著二人問。

二人聞言眉眼齊齊染上歡快的笑意,侍畫低聲道,“小姐剛睡下不久,英親王、王妃、崢二公子便來咱們府裏了。奴婢想去給小姐探探消息,便去了老侯爺的院子。老侯爺本來要福嬸過來喊您過去拜年,英親王和王妃也想趁機見見您,但是錚二公子說天色還太早,昨夜府裏熱鬧了一夜,說您怕是一夜沒得休息,硬給攔下了。便沒來喊您過去。”

謝芳華抿唇,沈默片刻問,“他們待了多久走的?”

“待了有半個時辰,便進宮了。不過走之前,王妃說了,今日午時宮裏的皇上和皇後怕是要留善,午時就在宮裏用膳了。待從宮裏出來,再來咱們府一趟,王妃想聽錢家班子的戲,便來咱們府點一出戲看,順便和老侯爺商討一下采納之禮,也再見見小姐您。”侍畫笑著道,“英親王妃人看起來真好,怪不得能和咱們仙逝的夫人是手帕交呢,依我看……”

“侍畫,你說什麽呢?”侍墨連忙打斷侍畫的話。

侍畫一驚,想起今日在小姐跟前提仙逝的夫人,大過年的,不是徒惹小姐傷心嗎?面色一變,立即住了口,垂下頭,自責不已。

“我娘都死去多年了,我也早就不傷心了。她和我爹一起死了,是擺脫了這塵世的嘈雜去享福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謝芳華笑了笑,不在意地接著侍畫的話道,“英親王妃是個極好的人到不一定,但確實是個極好的母親。”

侍畫松了一口氣,擡起頭看著謝芳華,不敢再多話,生怕語多必失。

“如今前面可還有客人?”謝芳華問。

“上午的時候,一波一波地來,又一波一波地走,如今響午了。奴婢聽著前面安靜了下來,應該沒什麽人了。”侍墨道。

謝芳華點點頭,“我哥哥呢?”

“世子在老侯爺那裏,早先派了侍書來傳話,說等小姐醒來就過去老侯爺那裏用膳。”侍墨道。

謝芳華頷首,對二人道,“打水來吧!我洗漱之後去爺爺那裏。”

二人立即點頭,侍畫出去打水,侍墨幫助謝芳華找新衣更換。

不多時,謝芳華洗漱好,換了新的桃紅色的綾羅裙裝,裙擺尾曳拖地,紗衣繡了點點海棠,站在菱花鏡前,雲鬢松松挽起,她眉目沈靜,姿態嫻雅,如畫卷上走下來的人兒一般,纖柔細膩,靜謐美好。

侍畫、侍墨呆了一瞬,齊齊垂下頭。

謝芳華拿起面紗遮了,淡淡地轉身向門口走去,二人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她踏出房門。

正月初一,府內的人有著與昨日一般的喜慶。

婢女仆從見到謝芳華,都規規矩矩笑呵呵地見禮。

謝芳華隔著面紗,面色也掛了幾分溫暖的笑意。這裏是她的家,是她八年沒在這裏過年的家。八年來,每逢春年,她只能在無名山頂遠遠地望著京城,如今終於踏在了被稱作家裏的土地上。

不多時,來到了榮福堂。

侍畫、侍墨在門口停住腳步。

福嬸從裏面笑呵呵地迎了出來,挑開簾幕,請謝芳華進裏面。

謝芳華邁進門檻,只見榮福堂內他的爺爺和哥哥坐在桌前喝茶聊天,她笑了笑,喊了一聲,“爺爺,哥哥!”

忠勇侯“嗯”了一聲,擡頭打量她,“睡醒了?”

謝芳華點點頭,走到桌前坐下。

“既然小姐醒了,我下去端飯菜!”福嬸笑著出了房門。

“昨夜你去了哪裏?”忠勇侯沈聲問。

謝墨含給謝芳華倒了一杯茶,也看著她。

謝芳華接過謝墨含倒的茶,抿了一口,低聲道,“去了法佛寺!”

忠勇侯頓時皺眉,訓斥道,“大過年的,你去那裏做什麽?”

謝芳華低下頭,沈靜地道,“去找南秦二十年回絕大師抄錄的那本《心經》。”

忠勇侯面色一變,“找它做什麽?”

謝墨含聞言立即緊張地道,“昨夜我知道皇上派了貼身侍衛出城去了法佛寺,可被皇上的人發現了你?”

謝芳華看了謝墨含一眼,哥哥到底是忠勇侯的世子,京城有什麽消息也是瞞不住他。她搖搖頭,“沒有發現我。”

“皇上昨夜派人去法佛寺了?”忠勇侯顯然不知道這個事情,看向謝墨含。

謝墨含點點頭,“皇上暗中派人出了城,動作十分隱秘,若非我在城門附近安排了人,也不能及時得到消息。”頓了頓,他對謝芳華道,“正因為知道皇上也派人出了城,我才擔心你,但又不敢有什麽動作派人去找你,怕被皇上監視忠勇侯府的人發覺。”

謝芳華放下茶盞,緩緩解釋道,“昨夜我出城時,碰到了李沐清,我們一起去了法佛寺,半途中,碰到了皇上派出的人馬,我們躲了起來,沒打照面。之後從近路搶先去了法佛寺,先一步拿到了那本《心經》。”

“李沐清?”謝墨含意外地看著謝芳華。

謝芳華點點頭,將昨日如何遇到李沐清,如何與他一起去了法佛寺,又如何由他領著去了法佛寺的藏經閣,又如何得到了經書的過程細說了一遍。只不過說到回來時,沒提秦錚在城門口等候聽音看煙花的事情。

謝墨含聽罷皺起眉頭,“昨日咱們府中事情太多,你又跑出了府,我擔心之下,到沒關註其它府邸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昨日右相府若是又失去了一個子嗣的話,還是右相夫人下的手的話,沐清兄心情不暢躲出府出城去法佛寺也是情有可原。”

“高門府邸裏,妻妾爭寵,鞏固子嗣和地位,這等事情屢見不鮮,也不是只有右相夫人一人做這樣的事情,哪家府邸的後宅裏沒沾染幾條人命幾個子嗣的血?”忠勇侯哼了一聲,對謝墨含道,“李沐清這個小子與你一樣,心思太細,又太過聰明。俗話說慧極必傷。能夠看開的話,這就不是個事兒。不能看開的話,你們一樣,早晚要折在這心思聰明上。”

謝墨含聞言點點頭,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說普雲那老禿驢知道你的身份後,親手將那本《心經》給了你?”忠勇侯話落,又問向謝芳華。

謝芳華頷首,“嗯,是給了我。”

“如今那本《心經》呢?”忠勇侯看著她。

“被我扔進了火爐裏,毀了!”謝芳華道。

忠勇侯一怔,看著她冷靜默然的臉,花白的胡子動了動,似乎一瞬間失了聲。

謝墨含也無聲地看著謝芳華。

“回絕大師早已經死了二百年,他的《心經》就算是寶貝,但對我們謝氏來說,也是要命的寶貝。既然要命,為何還要留著?不如毀了省心。”謝芳華道。

忠勇侯沈默片刻,臉色有些昏暗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毀得也好!是該毀了!”

“妹妹,你怎麽知道南秦二十年回絕大師抄錄的那本《心經》在法佛寺的藏經閣?並且在普雲大師的手裏?”謝墨含看著謝芳華,“回絕大師圓寂後,我們謝氏的先祖們都找過那本《心經》,很多人都說它當時與回絕大師一起圓寂了。”

“我在無名山時偶然得知的。”謝芳華垂下眼睫。

謝墨含點點頭,收起訝異,感慨道,“回絕大師在摘抄的《心經》裏暗藏了《天機圖》,據說若是參透《天機圖》,便能窺視天機。能推算南秦江山運數,更能推演凡人天命。回絕大師出身在我們謝氏嫡系一脈,我們知道這件事情理所當然。原來皇上也知曉這裏面的秘密。不過皇上怕也是突然才知道這本《心經》沒隨回絕大師圓寂,而是藏在法佛寺的藏經閣的。否則依照當今天子性情,恐怕早就去取了。不會等到昨日。”

“也不一定以前不知道那本《心經》在法佛寺的藏經閣,只不過是怕打草驚蛇,有動靜便驚擾了我們忠勇侯府。或者是以前還未曾準備妥當對忠勇侯府出手。但是昨日秦錚大鬧靈雀臺逼婚,不顧皇上意願,讓英親王府和忠勇侯府有了姻親的幹系,才讓皇帝真正地坐不住了。才有了急迫的動作。”謝芳華道。

謝墨含聞言默然,“你說得也有道理。”

“皇上是越來越容不下忠勇侯府和謝氏了。”忠勇侯感嘆一聲。

“幸好妹妹早去了一步,若是皇上利用回絕大師的《心經》裏面的《天機圖》發難我們忠勇侯府的話,我們就算能夠躲過一劫,怕是也會被扒一層皮下來。”謝墨含也感嘆一聲。

“只要我回來了,千方百計阻攔,也不會給他足夠的理由給我們忠勇侯府扣上罪名,更不會讓他能夠有一絲空隙給謝氏扣上罪名。”謝芳華肯定地道。

忠勇侯點點頭,老手拍了拍謝芳華的肩膀,笑道,“黃毛丫頭還是以前的黃毛丫頭,跟八年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

謝芳華得意地揚眉。

謝墨含也露出笑意,“妹妹的性情堅韌,這種性體怕是一輩子也難改變了。”

福嬸帶著兩個婢女端著飯菜進來,聽到謝墨含的話笑著接話道,“依奴婢看啊,小姐的性情堅韌是好事兒,免得將來嫁入夫家被人欺負。”

謝墨含失笑。

“誰敢欺負我孫女試試!”忠勇侯重重不屑地哼了一聲,“錚小子嗎?”頓了頓,他掃了一眼謝芳華道,“依我看,她不欺負人家就不錯了!”

謝芳華低下頭,端起茶杯,握在手裏,不接話。

“崢二公子重情重義,我看他對小姐也十分上心,小姐可別欺負了他。今日早上,我見錚二公子來咱們府裏的時候,不是很高興,雖然阻攔老侯爺去喊小姐,是貼心,但我總覺得,他是不想見小姐似的。”福嬸道。

謝墨含一怔,看向謝芳華。

福嬸笑著放下飯菜,帶著兩名婢女退了下去。

謝墨含見福嬸和兩名婢女都已經退下,才看著低著頭不出聲的謝芳華蹙眉詢問,“昨日我聽說秦錚在北城門待了一夜。你回城時刻碰到了他?”

謝芳華搖搖頭,“沒有!”

“真沒有?”謝墨含懷疑地看著她。

謝芳華笑了一聲,擡起頭,眼神明亮,“哥哥,有什麽事情我還瞞著你不成?又不是什麽大事兒,沒看到就沒看到。我回來時,城門口除了守城的人外,沒有他。”

謝墨含見此打消了懷疑,但又疑惑,“奇怪了,他為何會去北城門待了一夜?”

謝芳華聳聳肩,拿起筷子,“哥,別想這些不相幹的事情了,吃飯吧!我餓了。”

謝墨含笑著瞪了她一眼,“秦錚的事情怎麽能是不相幹的事情?你這小丫頭!對於你們有婚約之事兒竟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謝芳華連忙給忠勇侯和謝墨含夾了一個雞腿各自放進碟子裏。

“死丫頭!見沒見著,你心裏清楚,你們之間,還有什麽事情,你也是比誰都清楚。你也大了,凡事有分寸些,別太出格!雖然錚小子逼婚要娶你,你對婚事兒沒有想法。但事實已成,你也給我在意些。雖然他不準欺負了你,但你也不準欺負了他,知道嗎?”忠勇侯拿起筷子,一邊夾了雞腿吃,一遍訓斥。

謝芳華眼皮翻了翻,想著姜還是老的辣,乖巧地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秦錚已經在他的爺爺和哥哥心裏奪了一定的分數。若是在這件事情上爭執下去,對她半分好處沒有!

祖孫三人分別多年,大年初一的這一頓午膳能夠坐在一起,都分外重視。

忠勇侯命福嬸上了一壺酒。

謝芳華插話道,“兩壺!”

忠勇侯聞言大為高興,“你哥哥吃著湯藥不能飲酒,只偶爾湯藥停歇的時候,才能陪我喝上一杯。丫頭啊,你能陪我老頭子喝一壺是最好不過。”話落,對福嬸吩咐,“那就來兩壺!”

謝芳華笑容綻開。

福嬸笑呵呵地應聲下去拿酒。

謝墨含看著二人,無奈地提醒,“爺爺,晚上英親王和王妃還要過來聽戲,晚膳也就在咱們府吃了。您和妹妹都喝醉了的話,到時候怎麽辦?”

“不是有你嗎?”忠勇侯不在意。

謝芳華也不在意。

“妹妹!”謝墨含看著謝芳華,勸道,“對於和秦錚的婚事兒,雖然還要三年,但是秦錚的性情這麽久了你也知曉幾分,他是那麽容易退縮的人嗎?這件事情,你若不重視起來……”

“哥哥,你好啰嗦,像個老媽子!”謝芳華打斷他的話,“你放心吧!我千杯不醉!一壺也醉不了。”

謝墨含一噎,無奈地搖頭失笑。他本來是個少言寡語的人,但是自從妹妹回來,在她的面前,他的確變得話多了很多,處處提點,處處不放心,可不是像個老媽子似的嗎?也是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比福嬸還要話多了。

忠勇侯看著孫子孫女,哈哈大笑。

不多時,福嬸取來了兩壺溫熱的好酒。

謝芳華陪著忠勇侯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

拋去沈重的朝堂牽扯,拋去懸在忠勇侯府肩上的負擔,拋去謝氏的枝椏分長。這些年分離重聚的感情一下子因為這大年初一的午膳而被擴大。

忠勇侯喝到最後,幾乎老淚縱橫。

謝芳華放下酒杯,她能夠體會到爺爺的心情,年輕的時候,祖父戎馬一生,保衛疆土。祖母生生是為了忠勇侯府家事勞累過度而早逝,唯一的嫡子和兒媳又因為皇室而早亡,唯一的女兒又為了頂替大長公主嫁去北齊。祖父一生裏,背負親人的性命太多,肩挑著忠勇侯府的門庭,他已經太累。但是哥哥有病在身,不敢拖垮他,讓他太過操勞,他一直堅持著。心裏的苦,除了她和哥哥,怕是不會有人明白。謝氏旁支族親那些人,只是看到了忠勇侯府的繁榮昌盛,看不到生活在忠勇侯府裏面頂著忠勇侯府重擔的艱辛。

謝墨含眼眶也有些濕潤,他放下筷子,對謝芳華道,“妹妹,爺爺昨夜未曾好好休息。我們扶他進去休息吧!”

謝芳華點點頭,起身去扶忠勇侯。

忠勇侯也不強撐,點點頭,由孫子孫女扶著他進了裏屋。

二人侍候著忠勇侯躺下,見他閉上了眼睛休息,才齊齊關上門,退出了門外。

站在榮福堂的門口,寒暖交替的時節,冷風同樣的清冷未見暖意。

謝芳華仰頭看向天空,太陽已經偏西,普照在忠勇侯府的高門院墻上,處處精致典雅的忠勇侯府如被奪上了一層光輝,同時也散發著幾百上千年來的舊跡和古樸。

這是多少代謝氏子孫如她爺爺一樣含辛茹苦留下的輝煌和財富財勢累積。

是用多少代人的鮮血和白骨以及無數付出堆疊起來的東西。

他們作為謝氏的後世子孫,怎麽能放下?因何能放下?

這一片江山國土,黎民百姓裏,有多少家,多少次國之危難,家園危難,都有著謝氏子孫的拋頭顱灑熱血無怨無悔地忠君為國?

可是皇權憑什麽要在用不到謝氏的時候就不念謝氏忠心不念舊情地除去?

既然有她在,就誓死不讓!

“妹妹!”謝墨含將手放在謝芳華纖細的肩膀上,低低喊了一聲。

謝芳華從天空收回視線,對謝墨含微笑,“哥哥,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已經派了人去了北齊。是我最信任的人,他的醫術也是極好。只要姑姑不是已經被閻王爺索了命,他就能救回她半條命來。姑姑是爺爺唯一的女兒,是我們唯一的姑姑。我不會讓她輕易死的。”

謝墨含點點頭,“只要姑姑沒事兒就好!”

“會的!”謝芳華抿唇,像是對自己說,也是對謝墨含說,“姑姑一定會沒事兒的。那個人去北齊,就好比我親自去,只要有一線生機,一定能救回姑姑。”

“何人讓你如此信任?”謝墨含看著謝芳華。

“他叫言宸,我去無名山之後,幾次死裏逃生,都是因他相助。三年後,無名山發生了一場動亂。那一場動亂,其實是我們聯手制造的,他趁機出了無名山,並帶走了一批人。他下山後,建立了一個組織,為我回京鋪路。只不過沒想到,他離開後,我在無名山又是一待五年才有機會出來。”謝芳華緩緩地低聲道,“他與我不一樣,我是甘願去的無名山,他是被人陷害去的。”

“他也是貴裔子弟?”謝墨含抓住謝芳華語氣裏的敏感詞。

謝芳華點點頭。

謝墨含罕見地從她語氣中感受到了對一個人的暖意,不再詢問。

“距離晚上還早,英親王和王妃也不會這麽早從宮裏出來,哥哥,我陪你回芝蘭苑休息一會兒。”謝芳華拉住謝墨含的手,向榮福堂外走去。

謝墨含點點頭,二人出了榮福堂,走向芝蘭苑。

剛走出不遠,侍書匆匆從身後追來,有些急迫和氣喘,“世子,小姐,永康侯來了!要見世子和小姐!”

謝墨含和謝芳華齊齊停住腳步回頭。

侍書來到近前,停住腳步,低聲道,“聽說永康侯府派出的人昨夜找了一夜,今日又找了半日,並沒有找到燕小侯爺的下落。永康侯府的老夫人急得暈死了過去,永康侯夫人哭成了淚人,永康侯府人仰馬翻。永康侯坐不住了,知道昨日白日裏,燕小侯爺和世子您在一起,又一起回了忠勇侯府,之後又見了小姐,所以,大約是還要您二人給個交代。”

謝墨含皺眉。

謝芳華嗤笑,“交代什麽?難道永康侯府的小侯爺離開了,他還非要我們交出人來不成?”

侍書垂下頭,不再說話。

“妹妹,你先回去,我去門口看看!”謝墨含猶豫片刻,溫聲道,“這件事情多少我們的確有點兒幹系,躲著不見也不是辦法,不如就說開了。”

“侍書,你去將永康侯請進客廳的畫堂!”謝芳華對侍書吩咐,然後對謝墨含道,“哥哥,我跟你一起去畫堂等等,見見永康侯。”

侍書看向謝墨含。

謝墨含尋思片刻,對侍書點點頭。

侍書立即向大門口走去。

謝墨含和謝芳華齊齊轉回身,向前院的客廳畫堂走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畫堂,有看守打掃在畫堂婢女擺上茶水果盤。

二人還沒坐穩,只見永康侯由侍書領著,大步匆匆地進了畫堂。

謝墨含看了謝芳華一眼,她坐著不動,面紗遮擋,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只隱隱約約有些眉目清淡。他站起身,以小輩的身份迎了出去。

“侯爺!”謝墨含出了門口,迎面迎上走進來的永康侯,微微一禮。

永康侯氣色極差,但還算是保持著侯爺的風度,沈著臉對謝墨含點點頭。

“侯爺請!”謝墨含做了個謙讓禮。

有婢女挑開簾幕,永康侯也不客氣,進了畫堂。

永康侯乍一進了畫堂,便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謝芳華,雖然她帶著面紗,平靜地坐在那裏,看不清面貌,但是任誰見了她,都不會將她的身份錯認。只有忠勇侯府的小姐才能將上等的華貴綢緞紗衣穿出鐘鳴鼎食之家富貴簪纓之地出身的高貴來。京中大家府裏的閨閣小姐鮮少有人能與她一較高下。若是強行比較一二的話,皇宮裏面的公主都略微遜色幾分,養在皇後娘娘身邊的秦憐郡主端莊的時候勉強算一個,右相府的李如碧算得上是一個。禦史家的女兒和翰林大學士府裏的嫡女以及清河崔氏的女兒可以排上一號。他永康侯府捧在手心裏的女兒燕嵐就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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